萧晏之望着怀中那张惨白的小脸，云绾的双眼仍圆睁着，空洞的瞳孔直直刺进他的心底。他浑身僵硬如石，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

“绾……绾绾？”

这声轻唤刚出口，他便如大梦初醒般浑身剧震。心口像是被铁钩生生剜去一块，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。

“传太医！快传太医！”

他近乎疯癫地将云绾从青石板上抱起，颤抖的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。低头的瞬间，萧晏之看见云绾浑身赤裸，遍布伤痕。最触目惊心的，是她腹部外翻、裹满鲜血的肠子，这骇人的画面彻底击溃了他仅存的理智。

这些伤是哪儿来的？

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？

绾绾，你说话啊！

他死死抱紧怀中的人，可冰冷的身躯却在提醒他——这已经是具尸体了，无法再说话了！

萧晏之不愿相信，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就要往轿辇里冲。云绾轻得可怕，温热的鲜血顺着他手臂不断滴落，烫得他眼眶发红：“快！”

他眼神涣散，抱着云绾跌跌撞撞往前冲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：“绾绾别怕，有本王在。”

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安慰，萧晏之单手去掀轿帘却怎么也掀不开。他猩红着眼瞪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轿夫：“还愣着干什么！”

轿夫看了眼云绾毫无起伏的胸口，硬着头皮劝道：“王爷，云姑娘怕是……”

“住口！” 萧晏之青筋暴起，“再废话，本王斩了你！”

一旁的小厮慌忙掀开轿帘，萧晏之将人轻轻放下，又扯下自己的披风盖住她的身体，再次紧紧抱住，仿佛一松手，怀里的人就会彻底消散。

轿辇起行，萧晏之恍若未觉，只是一下又一下拍着云绾的后背，声音发颤：“很快就到了，再忍忍……”

“绾绾别怕……皇叔带你去找太医……” 他不断重复着，声音支离破碎，“很快就没事了……很快就……”

马车疾驰过长安街，惊得路人纷纷避让。车厢里，萧晏之紧紧搂着云绾，大手无意识地轻拍着她的后背，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。

一缕幽魂自那具残破的躯体中飘出，云绾悬在半空，冷眼看着这一切。她看见萧晏之抱着她的尸身冲进太医院，看见他歇斯底里地揪着太医的衣领怒吼：

“救她！本王命令你救她！”

老太医战战兢兢地探了鼻息，摇头叹息：“王爷节哀，云小姐她已经……”

“胡说！” 萧晏之一把推开太医，将云绾的尸身紧紧搂在怀中，“她只是睡着了……只是睡着了……”

萧晏之声音几近崩溃：“你试试！为何连试都不试？”

直到太医无可奈何地拿出药箱施救，云绾的尸体被抬进偏殿，萧晏之才瘫坐在地。

满手的鲜血让他想起那日 ——

“皇叔！救救我！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！”

云绾绝望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，此刻却像无数根钢针，狠狠扎进他的心脏。当时他是怎么做的？他头也不回地走了，留她一个人在炼狱里煎熬。

“绾绾……” 萧晏之将脸埋在那具冰冷的尸身上，哭得像个孩子，“皇叔错了……皇叔真的错了……”

悬在半空的云绾漠然看着这一切，心中竟无半点波澜。比起她受过的那些苦，这几滴眼泪又算得了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