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“如果我有半句谎言，就叫我天打五雷轰，不得好死！”
一边说，他一边磕头。
“求求你们让一让路，我阿爸再不去卫生院，他就要死了……”
“……求求你们了！”
跪了一个又一个，他的额头刹那一片殷红，鲜血从眉心滑下，顷刻染了大半张脸。
众人被他这不要命的法子唬住了，赵启泽这才带着人，一步一步艰难地迎着寒风去了卫生院。
失血过多，老人直到晚上才醒来。
却第一时间说：“阿爸这里没事，不用守着，你和良玉新婚，这么晚还不回去，她肯定着急。”
赵启泽跪在床边，紧紧拉着阿爸枯糙的手，哽咽：“阿爸，你都被打成这样了，还担心我……我们一起想法子，先把工资的事解决好不好？”
“不用……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哪知老人突然猛地咳起来。
“阿爸！”
赵启泽慌忙倒水，可为了不让阿爸担心，他事先戴了帽子遮住额头的伤痕，也拆了左腕骨的绷带。
此刻左手挣扎一样刺痛，他颤巍巍倒了半天才倒一杯水：“阿爸，快喝水，您别吓我……”
喝了水，老人缓过来后，赵启泽的泪却落个不停。
“傻孩子，又跟阿爸倔了？”
老人放下水杯，叹息劝慰：“都说了阿爸没事……你现在结婚了，这倔脾气可要好好改一改，虽然良玉这些年对你好，一直顺着你，但是现在结婚了，是一大家子生活。”
“他们家看重名声，你要适当的软一点，让步一点……”
赵启泽越听，心头越堵。
自己要怎么退呢？
季云慈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，所有人都向着季云慈……
但脸上，赵启泽却微笑着，跟个没事人一样：“好……我听您的，这就回去。”
他不想让阿爸担心。
一步三回头，走出病房，刚一关上门，脸上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了。
缓了片刻，他才抬脚离开，谁知刚走出走廊拐角却迎面碰上一天没见的温良玉！
“良玉？”
他心头一喜，迫不及待问：“你是来看望我阿——”
与此同时，女人却蹙眉冷脸，不满指责：“启泽，你想了一天，终于知道来卫生院和云慈道个歉了？”
赵启泽一哽，这才发现温良玉手中握着一个热水壶。
刹那，荒唐奔涌，他不可置信问：“所以，你一整晚没回去，就是一直在医院照顾季云慈？”
对视间，温良玉竟毫不心虚，理所当然道：“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。”
什么叫她该做的事？
赵启泽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，只觉得心都要被她的目光割碎。
忍着泪，他颤着唇，缓缓朝她走去：“是你该做，还是你想做？”
“季云慈的爱那样热烈，他为了你发疯，为了你连命都不要，你是不是也感动了，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是不是？”
温良玉抿唇不答，像是很生气。
见她不否认，赵启泽更是心灰意冷：“既然如此，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？”
哪知温良玉脸色忽得更难看：“你为什么总拿离婚说事？我看你现在还不冷静，你自己继续好好反省。”
她头也不回离开。
凝着女人的的背影，赵启泽的心宛如冰冻。
年少情深……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？
独自回到家，打开衣柜——
“嘭——哗啦！”
他宝贝的瓷娃娃掉下来忽得掉在了地上，碎了。
一地的钱露了出来。
赵启泽蹲下身，看着满地的碎片，心中无比酸涩。
这个瓷娃娃存钱罐，是温良玉18岁那年亲手做给他的。
他当时收到很开心：“我以后高兴了，就会往这里面存爱情经费，要是不高兴了就取一张出来用，要是哪天这个存钱罐空了，就说明我们缘分尽了。”
“说什么傻话！”
那时，他只是随便一句‘缘分尽了’，温良玉却后怕抱紧他：“启泽，我们的缘分只会白头到老！
“我一定会让你的存钱罐满满当当，等我和你结婚之后，一定不会让你有委屈到从这里娶钱的机会。”
赵启泽忍着心痛，一点点捡起地上的钱。
十块的，一块的，还有一毛，一分的……
记忆一幕幕划过——
温良玉第一次牵他，郑重带着礼品以对象的身份登门拜访阿爸，她承诺——
“赵伯伯，请您放心把启泽交给我，我一定会好好对他，疼他，爱他，宠他，一辈子都顺着他！”
她带他去看电影，他被电影的悲剧惹得哭红双眼，惶恐问她：“如果有一天，我们之间也出现一个电影男二那样缠着你不放的男人，你会动摇吗？”
“傻子，当然不会，我这辈子只爱你。”
那晚，她第一次吻他。
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回忆。
存钱罐的每一份数额，都代表曾经温良玉给他带来的多少欢乐……
突然，手被碎裂的瓷片划破，殷红的血住顷刻冒出。
“啪嗒，啪嗒”
泪水跟着血珠滚落。
他抱住手中的纸票，声音像是被砂砾碾过：“温良玉，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受委屈吗？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回来……”
那些承诺，是她一个字一个字亲口说的，可她现在又陪在谁的身边？
窗外，夜风呼啸，雪下的很大。
赵启泽又冷又疼。
可这一次，没有谁抱着他安慰。
他要等的人，依旧没有回来。
又是一夜难眠。
第二天，天刚刚擦亮。
赵启泽整理好情绪，遮掩疲惫带上早餐去卫生院。
没想到刚抵达病房，却看见门口站着公安：“赵厂长，我们接到举报，说你私吞工人工资，你必须跟我们去公安局接受调查。”
“嘭！”
饭盒嘭咚落地，赵启泽颤着冲上去。
“公安同志，你们是不是误会了？我爸是好人，他没有私吞工资，是卖了钢材的工程尾款还没到我阿爸手上——”
却被冷脸打断：“这位同志，请你让开，要是妨碍公务，我们会将你一起逮捕！”
